幾天之後，“鐮月”的總部就搬進了朝臨基地。這個全華夏規模最大的殺手組織，包括殺手和工作人員在內，現在總人數有將近四百人，需要經常留在總部內的一般也有近百人。基地裏現在沒有這麽大型的空置建築，夏然便在基地另一側給“鐮月”劃了一塊足夠大的地，讓他們自己去建造新的總部。

“鐮月”的辦事效率很快，因為在這裏身份公開，不用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所以也沒有在建造什麽躲在天上人間下面的地下總部，而是普普通通的一座辦公樓，看過去跟末世之前那些公司寫字樓沒有什麽兩樣。

基地裏住下來的所有居民都要落戶，“鐮月”情況比較特殊，而且是夏然親自放進基地裏來的，雖然一個殺手組織要有戶口，怎麽聽怎麽感覺詭異，但還是不能例外。

總部落成的當天，夏然親自過去接“鐮月”的落戶資料和名單，順便公事化地對“鐮月”的入駐表示一下歡迎。本來看見這棟正兒八經中規中矩的辦公樓，還慶幸零總算是善解人意，沒有建造個黑暗血腥的十八層地獄造型，嚇壞基地裏其他的良好公民。

不料剛一走進辦公樓一層大廳，迎面便是兩邊各自一排身段妖嬈性感艷麗的美女，各個穿著精致而火辣的統一高檔套裝，笑臉如花對她擺出歡迎的姿態。

夏然一下子就震驚了。什麽鬼？一個殺手組織有必要搞這麽多美女來當前臺接待，不，應該說是迎賓小姐嗎？

然後她就發現了不對勁。那些美女們雖然滿臉笑容，活色生香，但一個個全都是一動不動的，像是凝固了一般，連眼珠子都不會轉。夏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戳了一下其中一個美女的手臂，柔軟細膩，是真人的皮膚，但沒有一點溫度，而且裏面是硬的。這很顯然全都是真的人皮空殼，裏面被什麽東西撐起來，做成了一具具美女模型。

……不變態能死嗎！

“漂不漂亮？”後面傳來一個含笑的惑人聲音，“我可是費了不小的力氣，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麽多美女迎賓的。好歹也是全華夏最大的殺手組織，門面不能太寒酸了。”

夏然抽搐著嘴角轉過身，對上零那張美艷無雙禍國殃民的笑瞇瞇面容：“那你哪怕找幾具骷髏屍體來掛在大廳裏也行啊，至少像個殺手組織的樣子，這麽一排火辣辣的性感美女，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開的真的是天上人間呢。”

“其實我對天上人間也挺有興趣的。”零一本正經地說，“以後要是轉行的話，可以考慮去開一家。”

夏然一陣惡寒。他要是去開天上人間的話，裏頭提供的一定是頂級*變態鬼畜暗黑系調教服務，也不知道這世上有幾個人有那個膽子和口味敢進去。

零帶夏然到了樓上的辦公室，取出一份文件給夏然：“這是‘鐮月’的人員清單，因為‘鐮月’大部分殺手都在外面的其他分部，總部的居住人口流動性很大，我也不知道戶口該怎麽算，總之所有的殺手和工作人員都在這裏了，你看著落戶吧。還有，‘鐮月’裏有殺手之間聯絡專門的無線通訊設備，需要安裝在基地裏面。”

“鐮月”的內部情況是機密，不能隨便洩露，零雖然搬進朝臨基地，但他信任的人只有夏然一個，所以讓夏然親自過來接資料，落戶的事情也是夏然去負責。

“好。”夏然接了文件，“‘鐮月’需要的特殊設備，我會告訴公安部那邊一律批準，你們盡管安裝。對了，讓那些習慣潛行的殺手進出基地時盡量走大門，不是人人都有你這種到哪裏都像如入無人之境的本事，現在基地裏比之前亂，所以安全防備等級也提高了，碰到行蹤可疑的人直接動手，很容易誤傷。”

零微微挑了挑眉：“光明正大讓一個殺手組織進進出出，敢這麽做的基地你估計還是第一個。”

“管好你的殺手們。”夏然也挑眉，“我放心的只有你一個人而已，要是這些殺手在我的基地裏出了什麽岔子，我唯你是問。”

然後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我得走了，趕時間，有事再聯系我。”

她簽了不知道多少條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才能來見零，趙景行給她規定的會面時間就那麽一點，要是太晚回去的話，今天晚上又別想睡了。

零送夏然到了一樓大廳門口，在後面望著夏然急匆匆離開的背影，等到看不見她之後，這才仰頭望向天空。外面是熙熙攘攘的街道，這個時候已經是傍晚，金紅斜陽鋪了一地，街道上人來人往，大部分是工作結束準備回家的。

這時候，她應該也是要趕著回家和愛人一起吃晚飯吧。

“鐮月”入駐的消息並沒有對基地公開，絕大多數人不知道這座新落成的辦公樓是什麽地方，經過的時候偶爾會對零投來好奇的目光。他的真容現在只有在夏然的面前才會露出來，這時候又變成了一張再普通不過的大眾臉，只是怎麽看都是煢煢孑立，一人立於陽光無法照到的寂靜暗處，仿佛和外面那來來往往的人群遠隔了千萬裏。

似乎離她更近了一點……但，那又有什麽本質的區別呢。

零微微一嘆，緩緩閉上眼睛，掩去了瞳眸裏覆雜流轉的光芒。

……

第二天，夏然再去朝臨基地研究所送碧血丹心。夏均現在已經成了研究所最主要的研究人員，病毒解藥的研究基本上是他在主持進行，這幾個月裏又有不小的進展。

夏均給夏然看了現在研究出來的藥物，是口服型的，已經制成了一排排小膠囊的樣子。拆開來裏面是淡紅色的粉末，顏色有點像碧血丹心的果肉，現在效果也十分接近碧血丹心了。

“這種膠囊是經過濃縮的，用量比之前更小，病毒感染者每隔十天左右口服一次，就可以保持正常狀態不會出現屍化。”夏均解說道，“除了極少數人會出現腹瀉嘔吐等等藥物排斥反應以外，目前還沒有發現其他副作用。之前又改進了一次生產方式，相同的原料，產量已經翻了三倍。但是藥物仍然不能中斷，而且也不像碧血丹心一樣，能讓普通人覺醒異能。”

藥物的作用只是抑制性的，不能徹底根治喪屍病毒，就不算是真正研究成功。藥物的效果和產量盡管在不斷提升，但就是這道關鍵性的分水嶺始終跨不過去。

不過現在這種藥物已經開始在朝臨基地裏投入使用了。朝臨基地雖然四面臨水，至今為止沒有受到過喪屍的侵擾，但偶爾還是會有一些喪屍化的小動物之類溜上湖心島來，咬傷普通人士兵或者居民，或者不小心讓傷口沾到被汙染的水源等等。這種情況的發生不在少數，夏然的碧血丹心要是都提供給感染者的話，都不夠用的。

研究所對於碧血丹心的需求量很大，永遠處於急缺狀態，而這項研究是為了全人類的未來，必須擺在優先位置。只要碧血丹心一結出來，夏然馬上就會提供給研究所，最多留下來兩三顆備用。這一點大多數人都能理解，也省得有些普通人為了覺醒異能故意去感染喪屍病毒，騙取碧血丹心。所以現在被感染的人，就只能先使用研究出來的藥物來抑制喪屍病毒，至少保證不會有生命危險。

“沒關系，不用急於一時，只要有進展就好。”夏然說著，把語氣稍稍放低了一點，“之後我會在研究所周圍加派警衛，你們也要著重註意一下研究所內部的安全，尤其是出入的勤雜人員等等。”

朝臨基地最近入駐者大幅度增加，不再有嚴格的面試環節，導致基地裏魚龍混雜，已經不可能維持最初時候都是自己人的單純狀態，上次就讓回天教那種渣滓混了進來。

現在整個華夏還沒有哪裏傳出出現喪屍病毒解藥的消息，朝臨基地應該是走在了最前沿。之前在上京基地時，研究所還沒有拿出什麽像樣的成果，自然也沒人覬覦。而現在的病毒藥物雖然還未完全成熟，至少已經可以投入實際使用，難保不會有居心叵測的外來者盯上，搶奪或者盜取這項研究成果，拿出去牟取暴利。

“我知道。”夏均點點頭，“主研究室和藥物倉庫的防守很嚴密，只有少數研究員有權進入。”

“還有你自己。”夏然掃了一眼夏均因為睡眠不足而略顯蒼白的臉，“末世能不能結束不急於一時，研究雖然重要，也沒必要把自己累成這樣。另外，註意你個人的安全，你現在是研究所的核心研究員，別人不偷搶藥物，把你人給綁走也是一樣的。”

夏均現在對這項研究十分投入，都快到了廢寢忘食的程度。他在酒店那邊有自己的住處，但藥物的培養反應過程中，需要隨時有人在旁邊守著不能走開，他交給別人覺得不放心，就經常幹脆住在研究所裏面。

“我不會有事的。”夏均笑道，“憂離幾乎二十四小時都跟在我身邊，能從她手上把我搶走的，恐怕還沒幾個人。”

憂離很乖巧地坐在夏均的旁邊，一雙眼角微微下垂的大眼睛，瞳眸裏面一層像是霧氣一般茫茫的白色，一動不動地望著夏均。以前她的面容看過去天生就帶著一種淒迷憂傷的韻致，但現在這種憂傷的感覺已經淡得多了，而且目光不再那麽空茫凝滯，而是更加生動鮮活，仿佛真的被賦予了生命一般。

她自從去年被夏均帶回來之後，就像是剛孵化出殼的小鵝跟著第一眼見到的人一樣，寸步不離地跟著夏均，夏均走到哪裏她就跟到哪裏。反倒是趙景行這只喪屍作為她的同類，憂離一看到他就嚇得直發抖，會本能地想要躲避逃跑，估計是被他身上高級喪屍的威壓給震懾的。

夏然還沒敢把憂離是一只喪屍的事情在基地裏公開，因為她那明顯異於人類的蒼白膚色和嘴裏的兩顆獠牙，她在研究所裏大多數時候都要戴著口罩，只有單獨跟夏均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把臉露出來。

憂離現在已經能跟人做基本的交流，行為看過去跟人類大致上沒有什麽兩樣，只不過平時看過去多少還是比正常人更加淡漠木然一些，沒有什麽表情，除非別人跟她說話，否則從不主動開口，放在動漫裏面就是三無少女的屬性。

夏均說完對著憂離一笑：“是吧？”

憂離的嘴角緩緩地彎起一個極淺的弧度。她喪屍等級不夠高，臉上的肌肉還很僵硬，做不出太大的表情，但這微笑看過去一點都不覺得怪異，而是十分溫柔。

她張開嘴，吐出一句輕而緩慢，但卻十分清晰的話：“是……我會保護你……”

“話說得越來越好了。”夏然笑著誇了她一句。憂離的笑意更加柔和，望了夏均一眼：“是他教得好……”

“都會幫你說話了。”夏然對夏均嘖了一聲，“你那麽不討人喜歡的臭屁性格，能教出一個這麽乖巧可愛的女孩子，也算是你不容易。”

夏均頓時黑了臉：“我哪裏不討人喜歡了？當年在學校裏追我的女生幾火車都拉不完，比你多多了！”

憂離的眼睛一下子就微微睜大了：“追你的……女生？”

這語氣雖然還是很輕，但明顯有一種酸溜溜的不悅感在裏面，還帶著一種近似於撒嬌的味道。夏均本來還沒覺得不對勁，正要回答，突然頓時楞住了。

憂離以前一直很乖巧柔順，從來不會這麽說話，那她現在這是……

吃醋了？

“不不不！”夏均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忙不疊解釋，“那些都是單戀我的女生，天天跟在我後面自己要硬粘著我的，煩得要死，我從來沒理過她們！”

“……”

夏然也震驚了。不是吧？……憂離竟然連吃醋這種覆雜微妙的人類感情都有了？

除了記憶力、思維能力、學習能力之外，她的情感能力也發展得這麽快？

那豈不是意味著，她很快就會再次變得和她喪屍化之前一樣，恢覆成一個十幾歲的真正花季少女？

看著忙著安撫憂離的夏均，夏然微微蹙了一下眉頭，打斷夏均對他道：“你先跟我出來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談。”

夏均頓了一下，但沒有說話，只是讓憂離在房間裏等他，自己跟著夏然出去了。

夏然走到外面無人的走廊上，很認真地轉向夏均。

“我很早就想問你了，你到底把憂離當作什麽？或者說……你對她的感情到底是什麽？”

夏均毫不猶豫地張口要說話，夏然截住了他：“想清楚再回答。到底是對於一個同伴的感情，還是對於一個手把手教出來的學生的感情，還是對於一個極度依賴你的……像女兒一樣的感情？”

這一次，夏均沈默了很長時間，然而最終開口的時候，語氣卻是斬釘截鐵般的堅定。

“都不是。我對她……是對一個女孩子的感情。”

夏然微微勾了勾嘴角：“我知道你會這麽回答。憂離的心智還沒有完全成熟，但你已經不再是十幾歲單純懵懂只要在校園裏牽個手親個嘴就覺得很美好的天真小男生，你已經是男人了，就必須要有男人的責任和擔當，這不僅僅是你喜歡她一句話這麽簡單的事情。現在憂離已經有了人類的感情，她最依賴的就是你，甚至可以說她的整顆心裏，她的整個世界裏只有你一個人。你對她是對一個女孩子的感情，那然後呢？你打算怎麽辦？”

夏均毫不猶豫地道：“我會跟她在一起的。”

“你真的想好了？”夏然直視著他的眼睛，“你是人類，而她是喪屍，就算她以後能變得和人類一模一樣，那也改變不了她不是活人，跟你不是同一種族的事實。你確定有這個覺悟，跟一只喪屍生活一輩子？”

因為趙景行是喪屍，她深知身為人類和喪屍在一起的矛盾與糾結，所以不得不提醒夏均直面這一點。憂離有人類的情感，在這一點上就必須把她當作人類來看待，而且她比人類少女更加單純，更加脆弱，夏然即便是對憂離沒有感情，也不想自己的弟弟變成一個始亂終棄的渣男。

夏均這次又沈默了片刻時間，更加堅定地回答：“是。”

夏然暗中咬了咬嘴唇，最後道：“喪屍是不能生育的，如果你們一輩子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呢？”

“那就沒有孩子好了。”夏均挑了挑眉毛，“抱歉，夏家的香火我恐怕傳承不了，要麽你去跟公子商量一下，以後你們的孩子至少有一個姓夏，否則夏家在我們這一代就要絕後了。”

夏然：“……”

噎了半天，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憋出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夏均回答她的語氣都跟她當初回答趙景行的語氣一模一樣，只能說他們姐弟倆天生自帶跨種族戀愛體質，要麽就是上輩子都跟喪屍有仇。

無奈地仰天嘆一口氣。各位列祖列宗，實在是對不起，雖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但夏家的香火，看來是註定要斷在我們這兩個不孝子孫手上了。

……

一月下旬，朝臨湖進入了最冷的寒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末世裏一片荒涼，沒有人類活動制造的熱源，氣溫比往年要更低，天寒地凍，大雪滿湖。湖水雖然不封凍，但也冷森森地透出一股刺骨的寒意，呈現出一種冰冷的鋼灰色。湖上又沒有任何可遮擋的地方，凜冽寒風從湖面上呼嘯著長驅而來，像是無數把鋒利的鋼刀一般，幾乎能把人刮下一層皮來。

先是坑了羅丘基地，後來又搜刮了回天教，現在朝臨基地裏其他物資什麽都不缺，唯獨燃料供應在這天寒地凍的冬天裏，開始有些跟不上了。

基地裏的電力只有一小部分來自太陽能和風力發電，雖然四面環水，但近乎靜止的湖水不能用來水力發電，基本上靠的還是最傳統的火力發電。而基地裏全城通電，冬天又需要取暖，這也就意味著煤的消耗量十分巨大。還有交通工業等最需要的石油，也全是從基地外面用船只運送進來的。

華夏的煤礦和石油產區主要在華東、華北和西北地區，朝臨湖附近沒有煤礦和油田。朝臨基地現在糧食全靠自給自足，燃料卻不能生產，之前用的煤炭和石油都是從其他城鎮裏面收集現成的。

但坐吃總會有山空的一天，隨著用量的增加和搜尋難度的加大，現在燃料已經開始有些供應不足。夏然不得不決定，必須北上尋找煤礦油田，自己開采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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